誤入涼山蓋了所學校
走出塔卡拉瑪干沙漠,還沒到漠河之前,周利郎先去了一個地方。四川涼山。
他是誤入涼山的。因為經常帶著不夠先進的指南針和GPS定位儀,本來打算去盧溝湖,結果被一轉眼一個霧的壞天氣,帶入了涼山最深處。他看見那里的村長騎著馬扛著鋤頭,10歲的小孩背上還有一個更小的孩子,沒人會說普通話,一個曾經用過的學校斷壁殘垣。
“我覺得挺難過的。”周利郎和朋友提起,大家一拍即可,就想給這個村重蓋一所學校。他在路上的5年,什么都沒有攢下,唯一攢下的就是天南海北的朋友。當中,不乏比他有錢得多的人。
他籌來10多萬,召來5個朋友,就在那個村一住半年。因為那邊的天氣和交通非常惡劣,上下山道路,遇到泥石流,可以堵上一星期甚至更久。天氣濕度太大,施工一緩再緩。甚至因為當地治安問題,周利郎和朋友在那里的半年,都得輪流守夜,從沒睡過一次安穩覺。
學校建成后,故事并沒有如想象中迎來高潮。村民和孩子們對上學并不感興趣,他們簡單快樂,不懂得什么是“讀書改變命運”。周利郎甚至得到路上“抓”小孩去學校,農活暫時別干了。最后還是沒辦法,他們想出“愛心午餐”這招,終于可以說服父母讓孩子去一個有飯吃的地方。
教師是由涼山的支教部增援,每天從中午開始,上到下午3點放學。因為孩子們的上學路有時候一走就要七八個小時。每天天不亮4點就要從家離開,一天就上兩三個小時的課。
去年,周利郎想回去涼山再看一看那所學校。父親知道后,告訴他:“你去,就別再回來。”那條進山路崎嶇難行,有時候感覺車輪就在懸崖邊上,難怪父親會擔心。但父親更不明白的是,兒子對親手蓋起來的那所學校的感情。
“如果這次不去,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我不能再瘋了。這么多年,我對家人只盡到20%的責任。接下去,我必須真的承擔起一個人子的責任了。”所以,周利郎還是背著父親進了涼山。走的時候,他是趁孩子們上課時悄悄離開的。他不想告別。而且他知道,孩子們很快會忘記。這樣更好。
走之前,周利郎給自己留了這張照片
為自己旅行不為別人
那些年,周利郎在路上遇到過許多有趣的人和事。
他有次在路上遇到一個自駕的中年男子。對方讓他去了北京,記得去找他。周利郎真去了北京,為省一頓飯,還真的去找了這個人。不曾想,那人竟是天后王菲的私人DJ。為此周利郎還結識了黑豹樂隊、宋冬野,受邀參加了2014年的草莓音樂節,順便又參加了糖蒜音樂電臺的訪談。
參加糖蒜廣播訪談
曾有一家運動品牌公司想簽周利郎為旅行者,出資讓他環游歐洲十三國。周利郎拒絕了。他知道很多跟自己一樣擁有多年旅行經歷的人,都在通過這樣那樣的方式變現,但他不喜歡。“那樣就走偏了。旅行,是自己,不是為別人。”周利郎重復過許多次這句話。從他16歲被別人夸了一年膨脹了一年開始,他一直在反思。
從去年開始,周利郎就沒怎么往外跑了。他說自己自私了好多年,也提前享福了好多年。曾在路上遇到過大他10歲、20歲、30歲的騎行長者,對他說:“小伙子很厲害啊。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這么敢,可惜都沒有勇氣。”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他想有份穩定點的工作。比如自己開家面館。他說,自創的褲腰帶面非常好吃,他做的剁椒魚頭也很不錯。如果開一家,生意說不定會火。
其實,周利郎身上的現金,經常不超過100元,也沒有存款。他現在晉江一朋友的公司上班。平時在公司時,才會用智能手機。一離開那里,就只用諾基亞,保持通話就行。“人應該留給自己一點思考的時間。”也許是在路上的一個人的時間太久了,周利郎還是希望有自己獨處的時間。
他從沒想過一輩子在路上。但是他準備好了,靠路上這些經歷跟孫輩們吹一輩子牛吧。
比如,他去中國最冷的漠河,在零下50℃的冰天雪地里,因為斗地主輸了,被罰站在門口干凍五分鐘。比如,他為了省錢擠在春運一樣的車上,躺在座椅下睡覺,一覺醒來,發現人都走光了。原來,那就是“時光倒流”的感覺。他還會跟他們講,沙漠、雪山、瀑布、油菜花都會看膩的。腳踏實地生活,精神要有,物質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