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旅游 隱性的鏈條

　　進京旅游本是一件美事，9月14日乘坐K 270次列車抵京的21歲洛陽青年趙志斐也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情開始北京之旅的，他應該沒有想到，僅僅因為無意中住進了上訪人員集中的小旅館，他竟然被誤認為訪民，遭到毆打和遣返。

　　曾經當過特警，更在大興安嶺火災中因為救火得力獲二等功的趙志斐并不明白，在城市浮華艷麗的背后也布滿著諸多形態各異、勢力不均的利益鏈條。這些隱性的利益鏈條往往具備強大的席卷力量，單個的個體一旦裹挾其中，抗爭本身并沒有什么意義，因為只要你被卷入了利益鏈條本身，也就表明了你的抗爭對象將是整個利益集團。地方政府進京截訪的舉動，正是蟄伏在京城暗處的諸多灰色利益鏈當中的一條。

　　趙志斐在京城玩了一天，為了省錢，他選擇了四路通附近的便宜旅社，一晚上只要30元。不過，按照他家鄉洛陽市伊川縣信訪辦楊啟主任的說法，“沒有社會經驗”的他不知道四路通坐落于國家信訪局附近，便宜旅社里住的很多都是訪民。趙志斐更不知道的還有由地方政府、抓捕人員、上訪者和旅社老板所共同構筑的一個隱性的利益鏈條。據昨天的南都報道，一位曾經參與截訪的知情人士曾表示，早幾年小旅館通知一個上訪者入住信息可得100元，黑保安公司遣返一個收費2000元?！艾F在，價格都翻番了”。

　　事實上，此前曾有過曝光的安元鼎保安公司參與截訪一案就給我們勾畫出了地方政府進京截訪行動所促成的利益鏈。從微觀上看，提供信息的店主、旁人以及參與押送和遣返的保安、警察乃至地方維穩機構人員都獲得了由公共財政埋單的經濟利益，而地方政府的官員則因此緩解了因為上訪帶來的“烏紗帽之憂”。另一個鏈條的相關者——— 在政府眼里被看作鬧事者的上訪人，在截訪的機構、人員和提供信息者們看來，則更像是一棵棵搖錢樹。這就導致很可能會出現下面的邏輯：截訪行動本身所形成的一套嚴密的利益鏈條，已經綁架了地方政府，成尾大不掉之勢。

　　當然，這并不是為政府卸責。實際上，對上負責、急功近利的政府官員并不關心具體截訪過程是否存在侵犯人權的情況，相反，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靜態的穩定局面。別讓那些鬧事者破壞了地方發展的穩定“大局”，更別讓他們毀了自己的遠大前程，這才是最重要的。正是有了這樣的基礎，截訪的規模才能不斷坐大，由此形成的利益鏈條才能肆無忌憚地擴張。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缺乏社會經驗的趙志斐才會被卷入這一利益鏈條。

　　從整合的嚴密程度而言，截訪的利益鏈條顯然堪稱經典之作。主政官員要仕途，維穩機構和相關人士要金錢，配備以國家機器，幾乎毫無還手能力的訪民只能束手就擒。所以，當趙志斐奮力反抗的時候，相信疑慮不只是存在于趙志斐的腦海，那些警察或黑保安們估計也納悶不已。不過，反抗注定只能換來暴力相待。因為在經濟利益的推動下，這一強大的截訪產業鏈就像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每一個人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枚零件，他們冷漠無情，不容半分說理和論辯。

　　趙志斐一定后悔登上了K270次列車，不過他和所有人一樣，都不可能拒絕所有的列車。而無論哪一趟列車，最后通往的目的地都埋藏著各種讓人心驚的隱性鏈條。這些隱性鏈條的存在，不但讓我們的旅程很危險，也讓我們的生活不得安寧。